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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想馬上就見到這個以販賣愛情為主業的女人,
但是,離我們約定的時間,
史妍妍已經遲到快三個小時了。

「月與花」真是個文人匯集地,我左邊那桌正在撥弄頭髮的三十多歲女人,是以寫愛情散文聞名的美女作家呂若心,在出過幾十本暢銷書、做過無數廣播和電視節目後,聽說她最近打算進軍唱片界,她身上的衣服看起來縐縐的,好像沒燙平,莫非就是上次夏真跟我說的「三宅一生」?

至於右邊桌子那個留著長髮、一邊打電腦一邊嚼口香糖的男人,應該是寫過許多專欄,每回不忘把自己的照片放在專欄頂上,從政治到性慾無所不談的多產作家齊綠方。

我前面那個桌子的三男一女就更精彩了,我肯定那個女的是出版社編輯,因為她的笑容看起來跟我很像,都有點卑躬屈膝的味道,只不過我的比較生硬,她的熟練多了。

同桌的一個男人因為實在太有名了,很難不叫人發現,我上回看報紙時得知他正要出版自傳。

這個男人是目前政治圈少數還有群眾魅力的人物,光看他一抬手一挑眉的那股帥勁,我這杯昂貴的咖啡就絕對值得。

坐在他身邊低頭記錄的男人,時而振筆疾書,時而拿起手機聯絡幾句,時而在另外三人的交談中,偶爾插進去談話,若沒猜錯,應該是政治名人的機要秘書。

至於那個對政治名人面露諂媚微笑,跟編輯說話特別大聲的男人,想當然爾就是要寫傳記的作者了。

對於開設了一個文人雅士都會光臨的知名咖啡廳,老闆顯然沒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見她閒閒地坐在吧台前,翻著書,偶爾啜一口咖啡,那樣子倒像她才是正牌的作家。呂若心顯然跟老闆很熟,不時自額前飄落的長髮中抬起眼跟老闆閒扯兩句,「MOONY,你今天咖啡煮得太淡。」「蛋糕不是你做的對不對?我一吃就知道。」

那名叫MOONY的女老闆對這種批評也不以為意,只聳了聳肩,「沒辦法啊!今天想要弄清淡一點,心情問題。」「不想弄蛋糕,沒勁!」

「服務差喲!小心以後沒人光顧。」

「高興來就來嘛!我又沒求你。」

「你真是我看過的,全台北最不親切的咖啡店老闆耶!」

MOONY撇了撇嘴,似乎認同了這句話,「不親切就是我的特色。」

說真的,如果不是在等史妍妍,我是可以就這樣聽她們兩個人閒扯淡下去,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正在工作中,心情登時就輕鬆不起來了。

政治名人那桌還在針對傳記切入角度唇槍舌戰,齊綠方也把長髮綁了起來飛快打著字,準備身體力行時間就是金錢這句話,我卻還在癡癡地等待史妍妍,桌上的咖啡已經冷掉,水杯中的水加過五次,第四次加水時,MOONY問我,「等人嗎?」

我謹慎地點點頭,「有得等了,我看。」MOONY說。

第五次加水時,MOONY說,「等作家嗎?」

「嗯!」我小心翼翼地,「史妍妍,認識嗎?」

MOONY右手扶著左手,左手支著臉頰,「那個啊……」,頭稍稍歪了一下,「寫羅曼史的那個史妍妍嗎?」

「對。」我滿心以為她會迸出什麼內幕。

「她不是熟客。」MOONY緩慢地吐出幾個字。

就在此時,櫃檯的電話卻響了起來,留著齊肩直髮的MOONY動作十分俐落,沒讓鈴響超過三聲就接起了電話,「月與花。」

我從來沒看過史妍妍,連她的模樣都只是從書上所附的作者照片得來的印象,究竟,一個專寫羅曼史小說的美女作家,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她戀愛談得多,還是戀愛小說看得多,或者什麼都不是,只是會抄而已?

我真想馬上就見到這個以販賣愛情為主業的女人,但是,離我們約定的時間,史妍妍已經遲到快三個小時了。

我還在發呆,MOONY卻把話筒拿了過來,「你是缺德出版社的盧安琪,對不對?哪,電話。」

我甚是詫異,誰會追蹤到這裡來呢?

「安琪,史妍妍剛剛打電話到出版社來,說她不想出門,你回來吧!」說話的是夏真。

「不想出門?」我一時之間腦筋還轉不過來,「什麼意思?」

「就是心情不好啦!誰知道她是不是生理期,還是被哪個男人給甩了,總之,她不會去那裡了,你乾脆回公司吧!」夏真的口吻中有濃濃不以為然的味道。

「哦!我知道了,我等下就回去。」掛了電話,我還覺得不太真實。

為什麼史妍妍不直接打電話到店裡來跟我取消呢?我呆呆地問了已經在出版社做了五年的夏真。

「這還不簡單,打電話到咖啡館去,誰甩你啊!只有出版社才會把作家捧得像個寶似的。」夏真每一個字都是從鼻腔迸出來的。

原來這就叫做「抬高身價」,放小編輯鴿子,對史妍妍這種人來說,一定是一件很光榮的事吧!

雖然不特別想學,但我又結結實實上了一課。

「自抬身價,才是當一個大作家的開始。」(繼續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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