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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人的邂逅相當奇妙
奇妙到一天晚上就可以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
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枕邊人其實是個陌生的路人
於是兩人再度異路天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
奇妙到一個眼神就讀出一個宇宙
卻在日後的芝麻綠豆中擦槍走火
從此宇宙崩壞,各成外星人

一見鍾情,究竟有沒有可能呢?

答案是,叮咚,當然有可能。

這個答案可能很教你喜出望外吧?在這個一見不是鍾情,而是一見之後,看對眼就來上一段一夜情的年代,誰還相信一見鍾情?

或許吧!當鍾情的標準降低到對方樣子還算乾淨,臉上也沒有太多鳥屎青春痘或塗牆般厚的粉底,張口沒有口臭,抬手沒有狐臭,就可以齊齊進賓館報到,當然你是不可能相信還有一見鍾情這種屬於愛情性靈層次的事情的。

香港作家謝立文與畫家麥家碧共同創作的繪本書《麥嘜成年人童話》裡,有一個名為〈聖鬥士星矢〉的故事,說的是一個會打計程車司機手語的詩人,巧遇一個能與他心靈相通的計程車女司機,文中形容兩人相遇時,女司機的反應是:

「到他上車時,她驚訝的發現鏡中的陌生人,早已一點兒也不覺陌生。一路上,他們眼波透過倒後鏡,以光速傳遞著——車行一哩,他們已共歷了千萬年。付錢時,指尖輕觸,更震盪了靈魂……詩人只張大嘴巴,彷彿在說,悄悄的我走了……在他合上嘴之前,她作出了生命裡的一次重要抉擇——踏油門,開車!」

這當然是一見鍾情的激烈版本,不過以天雷勾動地火之勢就決定了眼中只有彼此的,也不是只有麥嘜裡的詩人和司機,村上春樹著名小說〈四月某個晴朗的早晨,遇見100%的女孩〉也同樣是一個關於一見鍾情的故事,男主角在乍見百分之百女孩時的心情是:

「就算三十分鐘也好,跟她談談看。想問一問她的身世,也想告訴她我的一些事。」

遇見百分百女孩的故事大約早已成為一見鍾情的另一代名詞,因此代表性實在不容置疑,不過就在村上春樹同一本書中,另一個叫做〈睏〉的故事,說的也是關於一見鍾情的故事,但通篇沒提到一個關於喜歡、愛、對眼、相配之類的字眼,透過一個悶得讓人想打瞌睡的婚禮,讓男女主角在看似無厘頭的對話中,勾引出彼此的情意,這當然是另一種一見鍾情的形式。

但我想你還是會問,即使一見鍾情的對象有可能出現在計程車上、巷子的轉角處、無聊的婚禮上、朋友的聚會間(新井一二三《東京人》)……種種平凡到不能再普通的場景裡,也並不代表什麼呀?

誰說一見鍾情代表什麼了?

我要說的是,即使你覺得一見鍾情那一剎那間你有多少觸電的感覺,有多少「就是這個人」或「真命天子」、「命中仙女」的預感,都不能保證你們未來能夠天長地久。

人與人的邂逅相當奇妙,奇妙到一天晚上就可以乾柴烈火一發不可收拾,第二天醒來卻發現枕邊人其實是個陌生的路人,於是兩人再度異路天涯,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奇妙到一個眼神就讀出一個宇宙,卻在日後的芝麻綠豆中擦槍走火,從此宇宙崩壞,各成外星人。

電影《越愛越美麗》裡的芭芭拉史翠珊與傑夫布瑞吉同為大學教授,看似正常的兩人都有心結:布瑞吉無法在美女面前表現正常,史翠珊則在母親與妹妹兩大美女間,有著強烈的美女心結,對帥哥特別無法招架,兩個以智識作為交往基礎的戀人,初見面就有談不完的話,也都認為對方是棒得不得了的伴侶,即使如此,一到了性與愛抉擇的時刻,兩人勃谿立起,終至分手。

也許大多數人會問,為什麼一見鍾情不能保證天長地久,難道心靈的契合竟不重要嗎?

慢點慢點,心靈的契合不代表你們兩個在共用一個房間一個盥洗室時還會有同樣心靈相通的狀況,除非你們如沙特與西蒙波娃一般,終身不結婚不同居,只進行心靈以及智慧上的交流,或有可能保持某種程度的不成齟齬,一見鍾情也不代表你可以容忍對方的打呼放屁兼磨牙或是骯髒懶惰兼沒水準,初見時的愉快、悸動、驚豔,你記在心裡就好了,又何必心心念念非要跟人白頭偕老,或是不能跟人到白頭就要死要活的?

美國插畫家理查史丹(RICHARD STINE)曾經畫過一本名為《OFF TO SEA》的小書,兩個初見面時與對方保持一致口徑的男女,對方說是就說是,對方說不也說不,但這樣的和諧,卻在某天一個人說了是,另一人卻說不時終告結束,於是兩人各分東西,經歷不少人事物後,兩人再度重逢,並體會到兩人的不同其實是一體的兩面,而非絕然的反向而行,於是兩人合而為一,共同體會生與死、喜悅與痛苦、天堂與地獄、時與空的盡頭,最後在各自的心裡找到自己的家。

任何通往「永遠」這個地方的道路,一直以來,就沒有什麼一定的,也許你很幸運能夠一次中的,也許你很辛苦要經歷多次磨難才能稍稍觸及,一見鍾情固然難得,固然可貴,卻不見得就是登上天長地久班機的捷徑,在那之前,我們要學的,還多得很,只是一見鍾情時,你都還想不到而已。

(摘自《童話裡的愛情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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