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中,你看,這是台中耶
下面這條河,你看到了嗎?那是麻園頭溪哦
發光的星星,這是路燈,你知道有幾盞嗎?
一棟又一棟的大樓,好高哦
裡面有一戶戶人家的燈光,你看到了嗎?
這是比台北我們家還要漂亮的夜景哦…………
這五年來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簡直是我這部連續劇的精華所在(假如我是一部連續劇的話,可是又有誰要看):2009年小中誕生,一年半後獎學金被砍光,我從米國灰溜溜的逃回台灣,飽受親族歧視懷疑的父女假性單親生活,開始接稿翻譯(到後來被稿債追著跑),和命中小人(我的親妹妹)徹底攤牌決戰,然後因為準備不足遭到痛宰而暴瘦,在一切絕望的情形下受邀和白大師一起寫書——但老實說,我一點也不想這樣過。
可是說真的,這五年裡,有一個晚上,有一個畫面,一直縈繞在我的腦海裡,和師父(我稱呼這個部落格主人的敬語)有很深的關係。我一直深深感謝著那個晚上。雖然這五年裡有許多場景,比如維吉尼亞州的滿山楓葉,西雅圖的陰天,長春與四平的涼爽初夏,北京的出版界,台北南港的《金頭腦》攝影棚,還有廣西桂林的花橋,我卻覺得發生在台中的那個夜晚,最有資格出任我這五年來的代表性畫面。
▶很有趣,我為自己抽的2015年樹卡也是「福樹」;福樹相當可愛,葉子圓圓,花朵圓圓,果實也圓圓,整體就是個圓滿的概念,難怪會被叫做福樹或金錢樹,事實上,在抽到這張卡之前,我很少注意福樹其實出沒在我四周:包括台中科博館有一棵三層樓高的大福樹,每天運動的國中校園種了好多福樹,連我家社區的小花園也種了三四棵,而且它們還長得真好!唯一遺憾的是福樹葉面因為光滑厚實,常常會反映出庭院落塵程度與照顧是否細緻,你只要走近福樹仔細觀看,通常會發現葉片表面有點髒污,也因此要拍到乾乾淨淨的福樹並不容易,不過福樹本身對自己惹上塵埃似乎毫不介意,還是非常健康的茁壯著,果然傻樹也有傻福哪!(莊溪◎攝影)
那是2013年7月。我和命中小人的決戰(以及後來「徐蚌會戰式的潰敗」)發生在2月7日,之後我就在極為沉重的言語霸凌和精神壓迫之下數日子過生活。手足之間往死裡打,我父母完全呆掉,毫無處理能力(三十年來,他們能處理的話,也不必有這場攤牌了);女兒小中才三歲多,在這種環境裡深受連累,我讓她上幼兒園,盡量避開各種可怕的人間場景。
可是到了七月,她上的幼兒園通知,要放三天的「暑假」,如果這幾天都待在家裡,我不知道要受多少次凌虐。不得已,只好苦心安排去處。後來決定,帶著女兒投靠台中的筒筒師父。之前我就已經多次厚臉皮跑來台中接受師父的款待,和愛力、小文、金木聊天,暫時逃脫台北那個可怕的結界。但這次是全新的挑戰:我從來沒有單獨帶小中出外過夜,我不知道她離開了兩年多來最依賴的奶奶(我媽),會不會大哭大鬧。
訂好高鐵票,收拾好父女兩人的衣物(還有一些用來hold住她的小物),臨出發時才知道有颱風逼近,而且小中竟然生病了!她的病程一次至少要五天,前幾天更是一定會高燒起伏。頓時我覺得老天就是要在這年把我逼到角落才開心。果然我爸媽也不放心,一直想阻止我帶走已經要發燒的小中,勸阻不成以後又要跟著我南下。我好不容易才讓爺爺奶奶在跟出跟進一段時間後(包括跟著小中去就診),讓我們父女單獨出發。
動身後,小中的活動力果然隨著體溫起落:在高鐵車廂上還可以開心蹦跳,到了台中就慢慢的萎頓下去,在我來到筒筒師父家裡的時候,她已經整隻奄奄一息了。育兒(及育孫)經驗豐富的鄧媽和筒筒師父並不介意她的沒禮貌,和氣招呼我們的鄧杯也還是那麼親切,儘管小中根本沒吃下多少鄧媽煮的精采美食,而只想騎筒筒師父家客廳的那隻Rody。
那晚,一直都有撐住的小中終於撐不住了。帶著三十七點九度的微燒,她哭著想要找奶奶。「我要找奶奶,找奶奶!」小中微弱的哭喊著。
「可是我們在台中,奶奶在台北耶,現在沒有車子可以回家了,你要乖啊。」我試著安慰她,實在很擔心她會吵到已經入睡的師父。
「我要回家!我要找奶奶!」她還是不肯罷休,非要有奶奶才肯睡覺。
「爸爸帶你去看風景哦,」不得已,我抱著她,走出客房,來到筒筒師父家客廳那面大排窗前。
「小中,你看,這是台中耶。下面這條河,你看到了嗎?那是麻園頭溪哦。發光的星星,這是路燈,你知道有幾盞嗎?一棟又一棟的大樓,好高哦,裡面有一戶戶人家的燈光,你看到了嗎?這是比台北我們家還要漂亮的夜景哦……。」
慢慢的,小中趴在我懷裡,呼吸平順的睡著了。我用左手勾出放在褲袋裡的耳溫槍,量了她的體溫,夜光液晶螢幕「嗶」的一聲,顯示讀數:36.9。小中退燒了。剩下我一個人,自己看著台中市的天際線,颱風來襲前滿室寧靜的夜色,一夜平靜的避風港。
第二天,筒筒師父完全沒有抱怨昨晚小中的哭鬧,而我一直記得那天晚上,我竟然可以從可怕的2013年逃開,躲進台中、鄧杯鄧媽和筒筒師父的庇護裡。
塌客說法>>> 我與小低的友誼樹卡:福樹(大方,福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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