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塌客的巢

有次，偶然連上MSN要跟塌客談工作
那頭竟傳來：「是你喔，我之前把你刪掉了說。」
那時我跟塌客完全不熟
心想：關於她臭臉和爽直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阿豹

說真的，接到「糊塗塌客的巢十週年慶」邀稿，內心真是超級誠惶誠恐的（以前和尬意的男人第一次約會，都沒這麼緊張）。其實，我認識塌客不過是近五年的事（糊塗塌客的巢五週年慶時，我還不知在哪裡嗷嗷待哺哩！），而前四年半的歲月，我大概只跟她見過三次面，那三次亂聊天的分鐘數不到一百分鐘……或許有人會說，都什麼時代了，搞不好妳們在網路世界打得火熱。不，並沒有。自從五年前開始在家工作接案後，就很少像以前上班時那樣光明正大上MSN「踐踏」（誤）工作效率，以至於朋友散佚（嗚，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被大家刪掉帳號或封鎖排擠。）有次，偶然連上MSN要跟塌客談工作，那頭竟傳來：「是你喔，我之前把你刪掉了說。」那時我跟塌客完全不熟，心想：關於她臭臉和爽直的傳聞，果然是真的。

事情就在這半年有了大突破大進展大爆發，而且相信絕對令塌客的眾家遠距好友，嫉妒（極度？）羨慕得要命。那就是，我在處處是機緣與意外的人生裡，住進了塌客所在的城市，這半年裡，我毫不費力地適應了這座「慢‧漫」城市的步調，更毫不客氣地享用塌客（還有她的家人）對我的愛——護。幸福到一種從不知寂寞或無聊的地步，塌客雖是我在這城市的唯一一枚朋友，但她放送的友情熱度可是以一擊百，充分發揮大姐姐的細膩而隱微的照顧之情（是說，從不覺得生命中沒有親姐妹有啥缺憾的我，竟開始感謝老天的後／厚愛）。

她可以，表面上假意來突擊檢查我的新家整頓好沒，事實上她是在六月份的中部酷暑大熱天，騎著二百五鐵馬，扛了約莫兩斤重的漫畫與小說，不假掰不煽情的送什麼喬遷之喜賀禮，以實際行動來看我，以選書達人的超強直覺為我送上餘韻繞家好幾日的書香。而且說是突擊檢查，但塌客根本是因陋就簡，毫不在意地在我家一聊聊五個小時（事後回想，我真的很白目，很不懂待客之道，讓客人坐在熱氣蒸騰的屋子裡，沒開冷氣，屁股尷尬地黏著布沙發，喝著沒有冰飲伺候的白開水……）。

她可以，明明相約距離我家不到十分鐘鐵馬車程的咖啡館喝下午茶，卻特意開車繞過來載我，假借某某麵包花園的西點很好吃，我們一起去買來配下午茶吃，但她明明就是不想我在赤炎炎的日頭放送下騎車，曝曬到中暑（殊不知我體質超強，不怕曬就怕黑。）經歷了上一回來我家突襲，和這一回上咖啡館喝午茶，我痛哭流涕地發現，塌客跟我真的好有話聊，是絕無冷場、像玩成語接龍的那種熱烈激情，我們都很容易因為A，聯想到A+或A-，扯得好遠之後，又熟練地收線，繼續接回A的話題，開始講B；總之，暴走有理，而且好痛快。

（附記一筆：塌客還事先設想周到地致電咖啡館，一則請問那位總是隨性做生意的老闆翌日是否「照起工」，二則借問可否帶輕食外食入內。老闆的回答也超妙：「只要不要帶氣味太強烈的食物就可，例如薑母鴨。」媽呀，是哪個過分的客人曾帶隻鴨去破壞人家氣質咖啡館的fu啊！）

她可以，暗暗預感不善庖廚之事的我，必定經常處在營養不良或食事凋蔽的狀態，藉故說鄧媽媽要做菜招待她的朋友，菜色與菜量甚豐，請我屆時同桌當食客（再誤，是陪客才對！）想當然爾，塌客和許久不見的朋友狂聊，我便負責開心狂吃，兼小甜嘴讚這個譽那個，讓那一晚做菜張羅的大廚鄧媽媽，感覺辛苦很有代價。

塌／她可以——這般那般假意裝酷、實際體貼的事蹟真的好多，一句話、一本選書、一個邀約、一個眼神與笑意（她可從沒端出臭臉給我看唷～～～天啊，我好會跟大家爭寵），都讓我充滿瑣屑的生活裡感到清新和暖，人家說心底有股暖流通過，就是這種感覺吧！

另外，我對塌客還有兩種很奇特的感覺，讓我直搥心肝感到相見恨晚，一直在想：如果早點認識她、早點跟她熟起來就好了，這樣或許有機會朝「文青的路」邁進，早點讓自己的視野張得再開一點。

一是她的專業選書人角色扮演，實在很稱職，而且直覺力超強。每次我看完她推薦的書，總陷入「她怎麼知道我愛這一味」以及「半夜兩點讀完書，熱血沸騰、熱淚盈眶地好想打電話給她，報告讀書心得」的激動心情好一陣。最後，我採用的辦法是發簡訊，一方面讓她知道我的感動，另方面也是對她的選書給予回饋。透過如是的互動，以及在聊天時碰觸的話題，都成了她為我望聞問切精選好書的線索與觀察。

二是她的說故事本領，實在令人著迷，奇妙到彷彿我也身歷其境，跟著她走進入那極具畫面實境感的故事或事件裡。如果我能早有機會聽她說故事，一定能變成有教養的小孩，不像一直以來的我都那麼愛搶話講、打斷別人。不過，現在的我變了。實在是，她那活色生香的表情、口吻、鋪陳、情節、微言大義，讓我很享受地靜靜聽她說完，不斷睜大眼睛，不斷點頭如搗蒜，不斷跟隨她話裡的畫面，一再感懷思索，或一再噴笑絕倒。後來，當我有機會跟鄧媽媽聊天，我終於懂這一切是怎麼回事了。塌客根本是先天優良基因嘛！（當然，也跟她後天博覽群書＋富於觀察有很大關係。）鄧媽媽同樣好會說故事，也好會鋪梗，好會營造說話氣氛，最後再來一記犀利或精闢的收尾。她們擅長說的故事，並非八卦型聽之即忘那種，而是有笑有淚的精彩人生切片，是能讓人低迴或思索的那種，而她們自身似也從中感知到生命的詭祕與無常，再下一刻，她們便收拾起撩動的心緒起，轉而嘻笑起來，繼續以熱烈真情擁抱生命。

雖然前面還在捶心肝說相見恨晚，但我內心其實知道，人與人之間情感的駐紮與流動，是以極奧妙的宇宙規律在運行的，在此感謝上天，讓我在這個恰恰好的時間和空間，與塌客熟起來熱起來，成熟的果實果然特別有味好食。等到「糊塗塌客的巢十五週年慶」時，我相信我一定已經從塌客和鄧媽媽口裡，集滿一千零一則故事了吧，到時會有什麼獎品可以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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