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塌客的巢

很多人，跟氣質無關
但好似不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用照著一般社會邏輯思考
卻仍佔據了許多重要的發聲位置

學到「不食人間煙火」這句話時，來由是「眾人皆得吃飯，只有神仙不用吃」，後來引伸為形容女孩子氣質出眾，不惹凡俗塵埃，以前我們還說瓊瑤小說的男女主角通通不食人間煙火，但現在這說法得改改，很多人，跟氣質無關，但好似不活在這個世界上，不用照著一般社會邏輯思考，卻仍佔據了許多重要的發聲位置。

武俠小說迷大概不會懷疑楚留香的職業，大家都知道他渾名「盜帥」是也，問題是眾人不大看得到楚香帥出去偷竊營生，倒是偷香情事一件不少，為女子出氣是否能收取保護費則不得而知；單是金庸射鵰裡的南帝北丐東邪西毒中神通，光是推測他們賴以維生的方法也得花點心思：南帝出家前是皇帝，皇帝的營生大抵靠家產與進貢，無須憂心，他出家後變成南僧，和尚可以化緣，他手下又有漁樵耕讀四名弟子，多半能打點柴、捕點魚或耕點什麼東西出來吧！北丐就不用說了，洪七公做的是伸手牌事業，但貴為丐幫幫主大概不用沿街行乞，不過，會有財主贊助丐幫嗎？不然那根碧玉打狗棒看來價值還頗不菲。

東邪的營生是我最猜不出來的，黃藥師肯定不賣藥，住在桃花島上莫非做的是桃花出口生意？他擅擺桃花陣，說不定也精通八卦，得閒時還能幫人調整居家風水？他雖然收了些徒弟，但束脩應無法支撐黃夫人跟黃蓉的富貴生活，所以這點也不用考慮。西毒歐陽鋒的工作大概就是「販毒」，或許是當時最大的「毒物供應商」？中神通周伯通雖然瘋瘋癲癲，但其實是全真教中人，道觀能靠信眾的捐獻維生，但周伯通是否得常回去取錢來使？或他厚臉皮借住南帝宮中，不但吃人家的飯菜，還睡人家的老婆，也不是不可能。

但武俠小說畢竟是架空於人世的想像小說，裡頭人物的不食人間煙火，反而減少了讓人困擾的枝枝節節，可直到現在打開電視，我仍察覺電視劇編劇都是念武俠小說與瓊瑤經典成長的，相當不食人間煙火。

例如，跨國企業負責人只需要會繞幾個英語單字或取個洋名；大小姐永遠刁蠻美麗；街頭小夥子的模樣幾乎可以直接組成男孩團體；秘書只需要拿著資料夾走來走去；醫生的台詞都是「我們努力了」，然後拍拍家屬的背；剛出道的小上班族可以住漂亮單身公寓；女主角通通不卸妝就睡覺；在茶水間和走廊上講話的時間比在辦公室多；主角失去記憶卻不會忘記如何耍帥求愛；不管在商場上如何爾虞我詐，私底下卻一定純真；而且不管你賺多少錢，都可以在最漂亮的咖啡館和飯店常常進出……

只是連續劇編劇畢竟只造夢，你還能選擇關掉電視，萬一連手握實權的人都開始不食人間煙火起來，該怎麼辦？

上週教育部宣布將推出十二年國教，但一碰到「明星高中」議題，兩天內馬上轉了幾次說法，先是說的確有三十幾所明星高中部分名額會採用其他方式招生，第二天又說是媒體瞎掰，教育部根本就沒說過所謂的「明星高中」，只有「高中」與「高職」之別。十二年國教這問題頗複雜，要打散山頭菁英主義也得花點時間，雖然我認為因材施教也無不可，問題是明星學校存在已久，不能說一實施十二年國教就假裝它們不存在，硬要說世界上只有高中職之別，而無好壞高中之差，這到底是掩耳盜鈴，還是不食人間煙火？如此清純的教育決策單位，讓我忍不住想鑽到武俠小說裡躲起來，好好流一下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