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塌客的巢

就算交過一百個男友，
到最後你還不是只能跟一個結婚，
數量這種事，從來就不是重點

搶手貨的心事誰人知　糊塗塌客

我的同學阿秀，一向是男人最愛、女人最恨的代言人之一，每次聯誼其他人一定會暗暗期待她的缺席，舞會時則希望她人間蒸發消失在這世界上，偏偏這傢伙每聯誼必到，聯誼後也必定是最能感受對方熱力四射，情書、電話如雪片般飛來的那個人，不管主辦單位是地上地下、系裡、系際、校際，也照例會看到她以笑語如花、滿場飛的舞棍姿態，出現在各大舞會現場，也照例引來一群蜜蜂蒼蠅之流搶著要送她回宿舍，我問她：「你不擔心碰到色狼或壞蛋嗎？」她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會……碰到嗎？」

因此我終於知道她哪裡受歡迎了，雖說每次聯誼不管是上山下海，這女人絕對不挑場合穿適當的衣服，跟聯誼對方騎機車出遊橫越澎湖跨海大橋時，她的裙子被吹得老高，連在一百公尺外都看得到她的可愛小內褲是什麼顏色，爬山時爬在她後頭的也總會分享到她的裙底風光，但此女就是受歡迎，搶手到連對方都會指名她一定要參加，她的配合度高，也從來不恥笑對方令人發睡的言談，臉上始終保持著甜美溫柔「啊！你怎麼這麼聰明」的表情，不像她其他沒見過世面，老覺得男人是群變態野狼的同學們那樣門可羅雀，她是受（男）人歡迎，又被（女）人嫉恨的，女人厭惡她對男人刻意變尖細的嗓音，男人卻覺得她純真又可愛。

阿秀知道自己的處境嗎？我想是知道的，只是她並不太在乎自己在姊妹淘裡的評價，畢竟姊妹淘只是一時的，被追求或找到終身伴侶這種事遠比結交知心好友重要太多了，尤其是在十幾年後的今日，當你還在自命清高，卻只能跟手帕交混在一起度過沒人要的時光時，感受會特別明顯。

但搶手到發燙的女人，也不僅阿秀一人，另一個同學小希的戀愛始終呈現「NON-STOP」的狀態進行著，往往這場戀愛還沒告終，下場戀愛又已經在終點站蓄勢待發，那個年代還沒有「劈腿」這種說法，小希兩場戀愛間的接縫也始終維持在沒有重疊處的局面，她那嬌小的身影好像一點都不招蜂引蝶，跟女生的相處也非常融洽，無論男女沒有不喜歡她的，上一任男友送來的十吋生日蛋糕彷彿還在大家胃裡，這任男友送來的手扒雞卻已經悄悄潛入宿舍，下一任男友也託人帶來大批鹽酥雞以饗為準備期中考而努力抱佛腳的苦海大眾，既然大家吃得賓主盡歡，又常在適當時間得到免費餽贈，也就沒有任何嫉妒與憤恨之情，搶手貨要獲得同性間的認同，不見得非要把其他人得罪光，但老實說，當個搶手貨到底是好處多還是壞處多？

我的朋友綿綿是個走在街上會被發傳單小弟搭訕，上網就會有不知名網友黏上來要求見面，每次跟陌生人聚會，總會順利得到其他男人電話，在辦公室裡頭都沒抬，竟也會收到一堆公司內部愛慕信件的狠角色，被人追的感覺很不錯，尤其當三餐飯錢都可因此省下時，感覺更是棒到極點，綿綿某天在捷運裡碰到個歐吉桑，那男人問她電話，她除電話外還給了人家自己兩天後即將到來的生日，兩天後，綿綿得到TIFFANY項鍊免費餽贈一條。「你開口要啊？」我傻傻地問她，「誰開口要了？是他心甘情願的。」但綿綿這般超級搶手的火紅狀態，也難免會有許多困擾，要她在排得擁擠又隨時有人插隊的交友狀態中，擠出跟同一個人連續而密集的約會時間簡直不可能，甚至，當她意外地沒有半個人約，隻身返家時，家裡卻沒有半點剩菜剩飯可供飲食，她胡亂找了些東西充飢，直到九點多，出外打牌的母親才回到家裡，還驚訝地問她怎麼會這時候出現在家裡。沒有任何人相信一向搶手到幾乎需要動用表決的綿綿，竟然會有無人約的時候。

但受人歡迎的狀況不代表也會受到家人歡迎，另一搶手貨小紅的父親一向負責接家裡所有電話，一聽到是男人打電話找小紅，就馬上開始詢問對方的祖宗十八代以及有無遺傳疾病，小紅都把分機拿起來接了，他還不肯把這頭的話筒給掛上，偶爾放幾記冷槍，例如：「你跟她什麼關係？」「你們認識多久？」「你有什麼企圖？」「你是不是想追我女兒？」搞得對方與小紅皆尷尬無比，結果BB CALL剛流行那年，小紅腰間就掛上業務員專屬的傳呼機，每CALL必奪門而出打公共電話，待手機開始流行那年，小紅就急忙申請了一支，反正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小紅繼續當她的好女兒與甜美情人，追求者依然眾多，只是大家再沒聽過紅爸爸有名的「抗敵語錄」而已。

另一朋友COCO父母開通，異性友人眾多，唯一的煩惱是無法找到正港的真命天子，A很不錯但賺錢本事差，B也不錯可是想進演藝圈，C的條件好但長得太好看桃花氾濫，D聰明又會唸書卻一心想搞政治，E是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白馬王子卻是個花心大蘿蔔，F身價不斐言談內容卻無聊至死，G學歷棒談吐佳卻碰巧是個同志，H什麼都好就是偏偏已經結了婚……COCO無論如何無法找到完美的伴侶，只好把諸多等她空下時間跟自己約會的男人扔下，逕自跟姊妹淘逛街去了。

COCO果然是女王一名，在看遍諸多條件優才學兼備，卻覺得好像缺了點什麼的對象後，她不驕傲，也不誇張地，幽幽嘆了口氣：「就算交過一百個男友，到最後你還不是只能跟一個結婚，數量這種事，從來就不是重點。」

跟愛情搶手貨做朋友　黛安

像我們這種不憑蠻力，只憑智取的女生，跟愛情搶手貨出門時，真的是五味雜陳。

有一陣子辦公室在一家飯店附近，下班後常約人在附近餐廳吃飯，然後就到旁邊一家五星級飯店的酒吧去喝一杯酒。那個酒吧很迷你，點杯雞尾酒還送你花生米，非常親切。有一次我就約了一個愛情搶手貨去小酌。我之所以約那一家，純粹只是離公司近，常去，有時候小酌完畢，想要加班，還可以再走回公司。可是這位經驗老道的愛情搶手貨一聽說是飯店，就穿得非常正式，正式之外，咦，還有點嫵媚，頭髮盤上去，畫了點妝，耳朵和脖子都有飾品，我在她旁邊活像是電影片場的道具工，大大的背包，黑色套頭毛衣和黑色喇叭褲。

我心裡有片刻疑惑，「奇怪，她今天去了哪裡嗎？不是剛從家裡出來的？」然後我就照常開始口沫橫飛起來，講個沒停。在這當中我完全不知道我的朋友已經跟隔壁桌某個老外眉來眼去多久了，直到那位老外拉了椅子過來，侍者還很親切地幫每一位重新點一杯酒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夾在兩位正要醞釀一夜情的成年人中。嗯…那我這時候，該去哪裡呢？等一下他們要做什麼呢？

在美國半年期間，和一位年紀小我八歲的模特兒住在一起，我會住在那裡，其實是因為另一位模特兒出差去了，幾個月內都不會回來。這位年輕貌美的模特兒，是個很有分寸的女孩子，她不是那種隨便的美女，但是呢，不隨便也每個月換一個男友，我想不是她太開放，而是她真的很搶手，加上紐約這個城市又太遊戲人間，她不變心，男人卻變得極快，起初追得勤，但是吃幾頓飯後，不知為何興趣沒了，就沒有再連絡。

那跟她做好朋友的滋味如何呢？我們感情非常好，所以搭訕的男生靠過來時，通常目標很準確，只會看著她的臉，如果她指著我說「這是黛安」，那男人仍舊會對著她說Hi，縱使如此，我也不會難過，因為她根本就像是我妹妹一樣。她知道這些輕浮的男生只是看上她的美貌，然後想試試看能不能借玩一下，所以她可聰明呢，有幾次男人出錢請吃飯，她就帶我去，一人搶手兩人補，有好些地方不是我們消費得起的，拜她的搶手之賜，吃吃喝喝不少地方。

不知道是不是朋友帶壞我，還是我技巧太爛，有一回想要扮演愛情搶手貨時，卻弄巧成拙，同一天約兩位男生，竟然讓他們碰見了。這是好多年前的糗事，那一天分別約兩男吃飯，中午約了一個，晚上約了一個，多年來想當愛情搶手貨的夢想眼看要實現了，結果沒有想到，中午吃飯那一個發揮了纏功，真的是厲害，就是完全不能脫身，整個下午我都在想要用什麼藉口可以擺脫他，趕赴下個約，結果他是同意讓我走了，但他要開車送我去我要去的地方，就在我心裡喊爹喊娘時，僥倖地想，也許我會先到，下一位先生會晚來，結果沒有，我們三個人就在餐廳附近同時停下車子，大家互看，然後無奈地知道這會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所以講到愛情搶手貨，套句塌客朋友COCO說的，「就算交過一百個男友，到最後你還不是只能跟一個結婚，數量這種事，從來就不是重點。」虛榮並不會比較幸福，重點是選來選去有沒有選到最好的，才是真的。

◎本文插圖取自smile projec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