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塗塌客的巢

當我瞠目結舌地看著擺碗盤的歐巴桑
中氣十足地把茶樓必備的杯盤碗筷，
以打麻將自摸的氣勢甩到面前時，
曾經因打破杯子而賠錢的我突然瞭解到一件事，
沒錯，杯盤根本不是重點，
碗筷也不重要，打破更算不了什麼

跟別人說沒去過香港，其實感覺自己有點土，至於為什麼一直沒來香港，大概是因為這顆東方之珠吸引人的地方，都不是我在選擇旅行地點時最看重之處，於是就這樣，直到幾天前，我才第一次正式地踏進香港。

還是因為出差的這次行程，於我來說也等於是另一個不帶頭旅行，十分豔羨我能到香港一遊的同事ERIC，在出發的前一天，突然幽幽怨怨地嘆了一口氣：

「哼，明天這個時候你就已經在香港SHOPPING了。」

呵呵，我用背笑了笑，連東京這個購物之都都吸不到我的錢……香港？

次日十二點多，同行的台北同事詩人、佩君、香港同事美枝、上海同事以及老闆溫桑和我已經聚集在一家生意超好、人潮超擁擠的茶樓裡，忍著飢腸轆轆的感覺，以及耳邊不時傳來的嘈雜聲，在等了近十個號碼之後終於入座了。

「香港人實在太有精神了。」

當我瞠目結舌地看著擺碗盤的歐巴桑中氣十足地把茶樓必備的杯盤碗筷，以打麻將自摸的氣勢甩到面前時，曾經因打破杯子而賠錢的我突然瞭解到一件事，沒錯，杯盤根本不是重點，碗筷也不重要，打破更算不了什麼，登時我慚愧起台灣人的小鼻子小眼睛，杯子盤子缺個角算什麼？好吃才重要，尤其當我小心地扶著淺盅邊已被摔成荷葉邊的紫米西米露吃將起來，就著不太完整的盤子邊嚼起鹹水角，卻感覺一份幸福充實感直上心頭時，這個感覺變得加倍強烈起來。

香港，果然與眾不同。

在那之後的三天裡，我不斷發現缺角餐具這件事在香港並不是什麼新鮮事，從平價茶樓到五星級飯店的咖啡廳，破碗破盤滿目皆是，差別只在於便宜的地方破得多些，五星級的完整些，再廉價一點的地方，像是蛋塔很有名的小食店檀島咖啡，則用的根本是摔不破的餐具。

看來香港還是個繁華到無暇顧及杯盤小事的地方。

此外，大概是因為以前看過一本麥嘜的書，書名叫做「小心肉滑」，這個奇怪的句子便一直佔據心頭，跟著我一起去了麥嘜的故鄉香港，同時也發現，香港真是一個好滑的地方。

首先，三天來我們主要的交通工具——地下鐵，某回好不容易坐到座位，卻不知為何根本坐不住，因為那金屬製成的位置滑到只要一煞車，我們就會不由自主地往旁邊的人身上倒去。

另外一個常用的交通工具計程車，則不分司機開車脾性地，只要在公路轉彎處，準會讓你坐到旁邊的人身上去。

「我們會飛出去嗎？」當我們一再地左倒右傾時，坐在門邊的佩君忍不住開口問了。

「應該是到了我們要去的地方時，司機轉頭一看，所有乘客都已經被甩出去了。」很受不了我們會一直倒到他身上的詩人答了話，但他正在說的時候，大家又齊齊往另一個方向倒了過去。

連用腳和手一起撐著的我都抵擋不了這股滑行的氣勢。

本來平衡感就不太好的我，更是每每在飯店光滑的地板上演出差點跌倒的慘劇，或是走路走到腳突然卡住地板，明明一隻腳已經跨出去，另一隻腳卻跟不上，同行的佩君雖然每天都好似得到香港人真傳地快步走在大夥前面，卻也還是得分神注意隨時有可能在她身後跌倒的我。

吃飯時，更是不管我們用筷子的歷史有多悠久，都無法抑制那一堆好吃的茶點和潮州菜從筷子間溜下去的速度。

「小心肉滑！」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補述：根據佩君的說法，當天我們在計程車裡滑來滑去時，相當沒有同事愛的詩人說了一句話：你們兩個一起滑出去吧（滑出車外），然後還比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