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一個新的地方,
他就下意識地掀開地毯,
檢查下面有沒有藏著線路,
把枕頭拆開,裡面的棉絮弄得到處都是,
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耳目敏感
他老覺得自己被監視,許久以來,他養成了打電話之前先檢查電話周身的習慣,家裡的電話被他拆了不知道多少次。
「為什麼沒有?不可能,一定有人在監視我,我的第六感很準的,別想誑我,我是不會受騙的。」
他習慣在每次外出回家後,仔細地貼著牆,像是尋覓著什麼,「一定有,這隔牆一定有人,我聽得出來,他們老早在牆壁裡裝了監聽器。」
每到一個新的地方,他就下意識地掀開地毯,檢查下面有沒有藏著線路,把枕頭拆開,裡面的棉絮弄得到處都是,但每次得到的都是失望。
「怎麼可能呢?我可是個在調查局當了四十年幹員的專業人員,怎麼可能連這麼一點事都辨別不出來?難道真的老了嗎?」
接獲他一次次報案電話、極其厭煩的派出所警員說,「老先生,雖然你以前在調查局幹過,但那並不代表你不會有錯。」
但他非常堅持,「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一定有監聽,昨天我還看到對面大廈裡出現一陣亮光,不是閃光燈又是什麼?」
頹喪的他走出派出所時,不經意地抬起頭看了看天空,他無聲地笑了起來:
「原來,你們在這裡啊,這下你們連我的私生活都可以拍成錄影帶賣錢了。」
沈默了半晌,他奮力朝天空大喊:
「你這死老天,幹啥搞個千里眼和順風耳來監視我,我……跟你沒完沒了。」
街上的人,都肯定他已經瘋了這個事實。
◆口舌之災
怎麼這麼吵呢?在數個無眠的夜裡,他再度醒了過來,仔細一聽,才發現是對面大樓下頭傳來的宵夜人聲,但又好像不是,似乎是隔壁公寓的電視還開著,他豎起耳朵,隱隱聽到電視CALLIN節目裡主持人正在激動地跟現場來賓對話:
「那麼您的意見是……(聽不見),難道……(聽不見)」
這麼晚怎麼還會有CALLIN節目呢?他回過神來,才發現現在正是重播時段。
再也睡不著了,他順手轉開電視,螢幕上正在教人做菜,長得漂亮的主持人比示範的那道菜看來還要可口,「吱」他腹部不自覺發出自然的呼喚,「算了,大半夜的別看這。」他轉了頻道,幾個日本女人正在溫泉旁喝著清酒,泡完溫泉後,又穿著浴衣滿意至極地吃著旅館老闆娘精心烹飪的豐富套餐,「好吃。」女人的臉像達到高潮一般扭曲。
怎麼了這個城市,不是吃就是講話,他聽到屋簷上傳來滴滴答答的下雨聲,「該死,怎麼又開始下雨了?」探頭出去,他被「一團」雨水給結結實實砸到。
這個雨怎麼這麼怪,他摸摸自己的頭,竟摸到了一手黏液,於是他順勢抬起頭,只見一張張血盆大口朝他張著,又有一團雨水,不,唾液,正準備從大口的嘴角流出來……
◆心手相連
他從自家客廳看出去,可以看到隔壁大樓三樓的女人把腿翹起來看電視,還能看到B棟三樓有個男人老在屋裡女人打電話的時候到陽台上抽煙,回房睡時,確定窗簾都已經拉妥才躺下,剛搬來第二天早上,他發現自己呈大字形睡醒,內褲還在睡夢中褪了一半,陽光直挺挺地照在他頹喪的小弟弟上,往窗外看去,一群國中女生坐在教室裡唸著課文,他才想起自己房間的窗戶正對著隔壁女校的教室。
從此他睡覺學會了拉上窗簾。
「拜託,不要這樣……」書房那個窗戶每回打開,總會看到F棟那對夫妻在吵架,今天好像是老婆跪地求饒,昨天趴在地上求對方不要走的則是老公。
他嘖了一聲,架起客廳剛買的那台高倍望遠鏡,斜對面那棟新建的大樓裡,最近搬來一個騷貨,每天這個時候就在客廳跳脫衣舞,他一回不小心瞧見又觀望了幾天,便決定要去買台望遠鏡來看個過癮。
果然好戲上場,深紫色全套吊帶襪,這東西他還沒看過實品,因此光研究她怎麼脫掉那一身繁複的裝束,已經讓他的性趣高張了起來,但那女人邊脫,竟然邊舉起左手臂,打開了手掌,左右揮了起來。
「怎麼說,難道竟是在叫我嗎?」於是他不自覺地也學起女人的姿勢,舉臂揮揮手,那一瞬間,一陣從未經歷過的,如電流般的悸動怵然卡死他的心跳,他舉著手,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第二天報上的頭條新聞是這麼寫的:
「相鄰大樓獨居男子集體暴斃,怪的是,死因通通是『心肌梗塞』,死相通通是『左手舉起,手掌張開』,警方人員進屋查看時,還以為躺在地上的人在跟他們揮手……」
留言列表